不文青的繆思

Lose My Breath (1) 黑色雨衣人

    被飛蛾縈繞的燈泡不斷閃爍，當處於白光的時刻可以看到一個遍布髒污與傷痕的瘦小身軀蜷縮成一團。經過幾個瞬間的黑暗之後，一雙同樣體無完膚的細手放在蜷縮的身體上，如同定格動畫一般，一個被雜亂黑髮掩蓋住臉、瘦骨嶙峋的男孩擁抱住那渺小且顫抖的軀體，發出微弱且沙啞到要崩裂的聲音。

    「我在這裡。」他輕撫著對方同樣被血液黏住皮膚的黑髮，用盡僅存的力氣反覆地說：「我在這裡。」

    當一扇繡蝕的鐵門被打開，下一刻撞擊到斑駁的牆壁時，他們更拚命抱住彼此，好似這樣就能夠融為一體，不被分離。

  「踢球？」

  「太日常了。」

  「看電影？」

  「你覺得他會想跟我們去？」

  「來我家打遊戲？」

  「前提是你女朋友不會瘋掉。」

  納維爾看完紙條後，瞪了身旁挑染著金髮而正在憋笑的男孩一眼，用力在上面刷了幾下就從桌上推給對方。

  「那你倒是提一個想法！」

  這回輪到里查犯難了，他瞄了瞄另一邊一名臉皮和肌肉都曬焦的男孩，後者斜靠椅背且看著前方的教授，但空洞的大黑眼顯然魂遊象外到某個不知名的領域。

  里查轉了轉筆，瞬間想到了前天課堂上看得一部老電影，於是自信滿滿地寫完之後滑給納維爾。

  「開車出去野一下。」

    里查在研究部的實驗室門口探頭探腦，直到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才嚇得回頭，穿著白袍的深色皮膚男子因為他滑稽的反應笑了。「你再這樣鬼鬼祟祟下去，恐怕就會被我們院長叫來的警衛帶去餵鯊魚了。」

    「如果他是環保的科學家就不該這麼做。」里查看了眼教室裡一臉肅殺之氣的院長，轉過頭俏皮地吐了吐舌。「車鑰匙有帶嗎？」

    「這裡。」拉斐爾從口袋拎出鑰匙，在里查要拿取時將鑰匙握在手心。「公路旅行其實不太安全，你確定要去？」

    「我保證，媽媽。」里查一手放在胸口，另一手舉起裝模作樣地起誓，「我會用生命保護你的寶貝車，因為我還想活久一點──或者你要跟我們一起？」

    拉斐爾垂眸凝視了他一會兒，略帶無奈將鑰匙拋給里查。「你知道我忙不過來……好好去玩，但務必注意安全。」

    「愛死你了！回頭請你吃飯。」里查笑著拍了下對方的手臂，隨即頭也不回地跑走。

    解決了最困難的車子問題其他都好辦，出發當天晴朗到不行──雖然庫蒂的臉色還是很黑──唯一的意外就是，納維爾臨時不去了。

    「我很想去……」里查沒想到能從納維爾的常態呆滯表情看出了生無可戀。「但我這次補考沒考過的話，西蒙尼教授會直接把我斃了，這樣他才能不用幫我補課。」

    庫蒂知道之後倒是沒太大反應，只是淡淡問了一句「行程照舊？」

    換做「正常」的庫蒂可是非得跑去揪住納維爾耳朵，狠狠嘲諷他一番，然後粗魯揉著對方腦袋之後再扔一瓶事先買好的可樂過去諸如此類，當他不再這麼混帳時，代表這孩子真的被分手這件事造成殺豬般的慘烈打擊……身為幾人之中最成熟的男人(他是這麼認為)，里查覺得有必要幫助這個從中學就離不開犯蠢一詞的笨蛋。

    於是里查開著車和庫蒂一路胡扯，從教授們誰的頭更禿到哪些大人物可能是外星人假扮，彷彿是好天氣與一望無際的路旁荒漠起到一些作用，庫蒂表情變得輕鬆許多，甚至和里查一起隨著廣播唱著不成調的搖滾歌曲。

    如果沒有一個白癡突然衝到馬路中央會更好。

    里查緊急煞車的瞬間以為他們要撞破擋風玻璃，心臟劇烈的搏動一下下敲打耳膜，在平復氣息的同時不免帶著怒意看著罪魁禍首──一個高大的淺金色短髮男人帶著輕浮的笑容，似乎對於他方才危險的行為絲毫不感到任何愧疚，他走過來彎腰看向駕駛座的里查，同時掃了一眼旁邊的庫蒂。

    謹慎起見里查只將車窗拉下三分之一，試著禮貌卻又冷漠地問：「什麼事？」

    起初高大男子說了幾句話讓里查聽不懂，然後里查意識到對方在講英語，他只好試著用他所知詞彙不多的英語請對方再說一遍，後者愣了一下，然後用誇張到像對嬰兒說話的語速一字一句說：「我被拋下了，手機又沒訊號，請載我到下一個休息站。」

    「拋下？被誰？」里查挑起一邊的眉角，同時用餘光看了男子周圍，沒有任何行李。

    「女朋友。」男子攤開手聳了聳肩，感覺習以為常。

    「他說什麼？」庫蒂突然問里查，而從男子茫然看過去的視線明顯聽不懂西語。

    「他說被女朋友丟在這，而手機在這收不到訊號，希望我們可以載他去下一個休息站。」里查看到庫蒂皺起了眉頭，對接下來要說的話開始有些猶豫。「我想……我們可以順路捎他一程？反正我們本來就要停下來買些東西。」

    庫蒂看著里查的眼神很不情願，但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並說：「我來開車，你到後面去，讓他坐副駕。」

    庫蒂在里查還來不及說什麼就打開門下車，他只好照對方的話爬到後面的座位，看著庫蒂面對男子用手指著副駕駛座，對比之下才發現那名男子還比庫蒂高了快一個頭，而庫蒂已經算是身高偏高的類型。

    在他們進到車裡坐好時，男子轉過頭看著後座的里查仍然是那副輕浮的笑容。「我叫沃特。」

    「里查，他是庫蒂。」在里查還在介紹時，庫蒂啟動了引擎，並沒有對沃特做出任何表示，只是盯著前方。

    接下來沿路都是沃特和里查用簡單的英語閒聊，里查對於沃特詢問他們的事情只是顧左右而言他一句帶過，反而是沃特沒什麼介意，提到他要帶女友去另一個城市參加當地特色的節慶，然後自我吐槽一番是如何因為弄錯對方生日而被女友趕下車。對話過程沒有什麼不愉快，但庫蒂從頭到尾一語不發地開車還是讓里查對他產生歉意，除了語言的隔閡之外，主要還是沃特帶給他們的感覺無法讓他們想把對方納入朋友圈。

    到達休息站時讓里查鬆了口氣，在沃特的堅持下和他交換了自己聯絡方式，總算看著對方離開了他們的視線，里查看向仍盯著對方離開方向的庫蒂，拍了他的臉一下問道：「你有想買什麼嗎？接下來我們要直接開到目的地了。」

    「只要不會讓我渴死和餓死都行，動作快點。」庫蒂恢復了平常的欠揍模樣，整隻手摀住里查的臉用力往後推去。「五分鐘，不然你就準備睡這吧。」

    「你可以試試。」里查扯開庫蒂的手，在對方揍到他屁股之前溜下車。

    將滿手的零食和飲料放到櫃檯，等待戴著老花眼睛的爺爺計算價錢時，里查看著上方的小電視，播報氣象表示本週即將面臨暴雨，而降雨範圍包括了他們要去的地點。

    別啊──里查內心哀號著，付錢之後一隻大手拿起他面前的巧克力棒，順勢看過去竟然是沃特，里查忍住想立刻走開的想法，勉強笑了笑看向沃特。「有聯絡到人嗎？」

    「有，但他們沒辦法早點趕來──」沃特撕開包裝一副餓極了，「如果你們可以載我去旅館……」

    「抱歉，我們既定的行程已經延遲了。」里查接過爺爺店員找的零錢，深吸了口氣。「我覺得你好好跟女友道歉會比較實際。」

    「就像你跟你男友那樣？」

    「什麼？」里查愣住一秒後反應過來。「很有趣的笑話，我得走了。」

    沃特立即伸手握住里查轉過身的肩膀，沒用什麼力氣卻讓里查陣陣反胃，被隔著衣服觸碰到的肌膚刺痛難受。「放鬆點，我只是第一次被人丟下有點焦慮。」

    「還是謝謝送我到這，祝你們玩得開心。」沃特說完就放開了手，里查對他點點頭就趕緊走開，關上店門時只見沃特一邊嚼著巧克力，一邊對他揮揮手。

    「你欠我三分鐘。」庫蒂在里查上車後說著，順便從他懷中拿走一包洋芋片。

    「是是……可以開車了嗎？」里查將其它東西通通丟到後座，透過車窗望了遠方商店一眼，沒有任何人走出來。

    里查的心情隨著逐漸陰沉的天空變得更糟，關掉斷斷續續的廣播，看了沒有訊號的手機一眼，開始在安靜的空間東翻西找，好讓自己有事情做。

    「你怎麼不睡一會兒好讓我把你丟到路邊。」庫蒂有些煩躁說著，並用雨刷清理車窗。

    「因為我更擔心你的開車技術會把我們送去地獄。」里查停下沒事找事，一起盯著前方因著雨水流淌變得扭曲的道路。「等等……前面有個黑色的東西。」

    庫蒂將車速減慢，直到距離足夠看清那個疑似動物的軀體。

    「我去看看！」里查不等庫蒂回應就下車，跑去那軀體旁時，確認是一隻側臥的大型黑色狼犬，身軀中段有明顯被輾過的凹痕，圓睜突出的雙眼讓人感受到曾經存在的驚懼。

    「怎麼樣？」庫蒂跑到里查身旁，看到同樣的景象後也陷入沉默。

    里查蹲下並說：「我想把它移到旁邊──」

    「你們撞死了我的狗！」伴隨男性的嘶吼，一個身著黑色雨衣的人從一旁樹叢衝出來，將里查撞倒在地。「你必須付出代價！」

    庫蒂見狀立即推開那發瘋掐住里查脖子的雨衣人，將里查拉起往車上跑，同時兩邊又跑出幾名黑色雨衣的身影撲向他們。庫蒂和里查趕回車上後將門上鎖，卻看到擋風玻璃被一根鐵管砸出一大片蛛網狀的裂痕。

    「該死！快發動！」里查因為沒辦法做什麼只能催促庫蒂，後者發動車子之後轉向避開衝來的雨衣人，從路旁擦過樹叢往前開。

    里查往後看去，六名雨衣人佇立在原地目送他們，面容在兜帽掩蓋下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們找到了一間自助式旅館，進到房間後庫蒂將門鎖上，去旁邊將窗簾拉開一條縫隙看了一下，里查要開燈時被庫蒂抓住手制止。

    庫蒂打開浴室的燈將里查拉進來，順手關上門，然後將手放在他的肩上。「頭抬起來，我看看你的脖子。」

    里查覺得他的喉嚨肯定瘀傷了，因為現在他還能感覺得到那區域肌肉的壓迫和疼痛，還有被撞倒時嗑到路面的後背與腦袋，現在更要命的是平靜下來之後全身淋濕帶來的寒冷，而他看著庫蒂被雨水浸透而散亂的黑髮覺得對方也好不到哪去，但對方放在頸項的手卻是溫暖的，導致那雙手離開時仿若還能感覺到餘溫。

    「這裡不能待太久，我去打電話看能否聯絡到警察，你先把自己弄乾。」庫蒂抓了浴室的毛巾交給他，里查卻擋住他的去路。

    「你也是濕透了，用好再一起去打電話，你順便幫我脖子拍照當證據。」

    幸好櫃檯的電話還可以使用，庫蒂聯絡完警察之後看向里查說：「警察說三小時到這裡。」

    里查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電話。「我──還是要跟拉斐爾說一下，畢竟是他的車。」

    庫蒂默默讓開位子給里查使用電話，里查撥出號碼之後拿著話筒轉過身面向庫蒂，「呃……你要不要旁邊坐一下？」

    「有什麼我不能聽的話嗎？」庫蒂癟了癟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算了。」里查瞪著庫蒂烏黑的眼睛。「拉斐爾？我是里查。」

    「我們沒事……呃……其實有事。」里查側過身盯著庫蒂右手邊，有些心虛地吞吞口水，而脖子也因這反應加劇了一下疼痛感。「我們路上遇到一隻死掉的狗，它的主人以為是我們撞死的，所以有些激動，然後呃……他們砸了你的車窗。」

    「我們沒事，警察等等就到……我很抱歉你的車，放心我一定會賠償……」

    燈光熄滅了一下又復明，里查和庫蒂往頭上看去，然後庫蒂先轉回來看向里查，不悅的眼神掃了一下電話。

    「呃……剩下等我們回去再跟你交代，先這樣吧！掰！」里查掛了電話，看向庫蒂嘆了口氣。「要跟納維爾講嗎？」

    「這除了讓他擔心到讀不下書之外沒任何幫助。」庫蒂看了眼窗戶，一手握住里查的手臂。「我們去車上，如果那群人比警察早來的話，我們會需要逃跑。」

    「好……可以不要像不牽爸爸的手會哭一樣一直抓著我嗎？」

    「所以你可得跟好爸爸了，矮子。」庫蒂笑著拖里查往外走。

    里查不確定他們將車開進雨中的草叢等待會是個好主意？但庫蒂固執要做，而他也沒有更好提議的情況下只好如此。因為不敢開著車燈，只有看著手機顯示的時間時才有短暫的光源，但當他發現這對緩解等待的焦慮感沒什麼用時就不再看了。

    「庫蒂？」里查看向黑暗中隱約的輪廓，手伸過去碰到帶著體溫的布料。

    「怎麼？」庫蒂應該是有轉頭看他。

    「我得說……抱歉，這本來應該要是個很棒的旅行。」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活著是挺棒的。」庫蒂輕笑了幾聲。

    「這倒是。」里查也笑了出來。「幸好納維爾和拉斐爾沒有一起來，我可不希望他們受傷。」

    經過幾秒鐘的安靜，里查感覺到有什麼覆上他的喉嚨時，下意識緊張地握住那隻手，「是你？」

    「是。」里查聞言便放開了手，庫蒂的掌心覆蓋在他頸動脈的位置，脈搏震盪著他的皮膚和對方的手。

    庫蒂的指尖碰到後腦的腫塊時讓里查瑟縮了一下。

    「那裡……有車？」

    模糊的遠方似乎有金屬在反射著月光，但絕對不是他們所期望的警車。庫蒂的手離開了里查的頸項，然後聽到放下手煞車的聲響。

    「等等──看是誰下車，我試著錄下來。」里查一手摸索到應該是庫蒂的手臂，另一手拿出手機開啟錄影模式。

    滂沱的雨水和微弱的月光顯然無法幫助手機拍到清楚的畫面，即使是夜間攝影模式，但他們仍然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那人似乎沒發現躲在草叢的他們，徑直朝旅館走去。

    「你覺得是他嗎？」庫蒂悄聲問道。

    里查搖搖頭，然後意識到對方看不到他的動作。「不確定，他掐住我時還是沒看到臉……而且他們有這麼高嗎？」

    「除非去問他。」

    「我還以為你變聰明了，看來是我撞傻了。」

    「聽著。」隨著庫蒂的聲音一股氣息撲到里查眼皮上，同時應該是庫蒂將手放在他頭上。「我們被搞這麼慘，我可不希望被警察認為是我們嗑藥、喝醉或幻想等理由就這樣過去。」

    「你肌肉再多還不是一刀就會死？別犯蠢了。」里查捏住頭頂的手扯下來。「為什麼不乖乖等警察來就好？」

    「這時你就想當乖孩子啦？反正我要去看看那蠢貨，你就乖乖待車上吧！」里查沒能抓住對方，忍不住罵了幾句也跟著下車。

    他們繞到旅館的後方，靠近之前打電話報警的大廳，從窗戶看到裡面閃爍的燈光，以及那高大的黑色雨衣人，他就在櫃檯徘徊，似乎在尋找什麼。

    庫蒂拿起牆角的滅火器，靠在門口朝對方喊道：「找我嗎？」

    雨衣人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俯視著庫蒂和里查，然後拉下了兜帽，他們覺得意外，但又好像不那麼意外──是沃特。

    「你們怎麼在這？」沃特挑眉說著。

    「同樣的話回敬給你。」庫蒂用英語回答，里查詫異地看著他。

    「跟你們無關。」沃特視線停留在里查的脖子上，皺眉向里查問道：「是他用的嗎？」

    「什麼？」里查慢了半拍才想到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和沃特發生同樣尷尬的問題，急忙說：「當然不是！」

    「你們在說什麼？」庫蒂用身體擋住里查，用西語詢問。

    「你弄傷他嗎？」沃特用西語提問時，里查覺得自己被這兩個混帳給耍了。

    「你腦袋當然有問題。」庫蒂冷酷地說，但他們開始意識到有什麼誤會。

    「你來的路上有遇到一隻死掉的黑色狼犬嗎？或是一群穿黑色雨衣的人？」里查用西語詢問沃特。

    「沒有，你們闖禍了嗎──」在庫蒂舉起滅火器時，沃特隨即改口。「好好好，應該是麻煩找上你們是吧？」

    「該你說了，你在這做什麼？」里查覺得要重新審視今天對沃特的認識。

    沃特注視著他們，然後嘆了口氣說：「我是緝毒科的便衣警察。」

    納維爾呆若木雞地聽完里查的敘述，過了好幾秒才訥訥說：「你們拍電視劇啊？」

    「一點都不想，謝謝。」里查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喉嚨，然後垂聳著肩膀。「不僅沒能去成狂歡節，甚至還要賠一大筆修理費。」

    「可是拉斐爾不是說沒關係……」納維爾忍不住拍拍里查頭上不存在的狗耳朵。

    「誰會好意思？反正就忍著幾個月別去大吃大喝和出去玩吧……」里查開始思考第二份打工。

    「那警察會去追蹤那些雨衣人嗎？」

    「沃特說他會去通報處理，但實際怎樣天曉得。」

    「那──」納維爾還沒問出下一個問題，就被一個巴掌拍下腦袋。

    「你還是擔心自己會不會死在西蒙尼手上吧！」他們抬頭望著放下披薩盒的庫蒂，他從購物袋拿出一瓶可樂扔給納維爾，「滾回你家讀書去。」

    「那我吃一個披薩……」納維爾伸出的手被庫蒂拍開，在後者無情的目光下委屈巴巴地走出他們的宿舍房間。

    「所以里查你沒事了嗎？」納維爾踏出門口時又轉過身問道。

    「比你好太多了。」里查笑著看納維爾對他們比出文明手勢並用力關上的門。

    瞬間安靜下來的房間讓里查反倒有些不習慣，他伸手要開披薩盒時，被一隻曬黑的手抓住手腕。

    「你昨天夢到什麼？」庫蒂看著里查淺色的眼睛，其下有最近才浮現的黑眼圈。

    「沒──」里查感覺到手腕被握更緊，只好試著不避開對方的眼睛。「那隻狗……可能讓我想到小時候死掉的狗。」

    「叫什麼？」

    「叫……」里查皺眉思索的一下，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你知道的。」

    庫蒂盯著他眼睛的幾秒鐘度日如年，然後他鬆開了手，終於打開那該死的披薩盒拎起一塊大口咀嚼。「我老闆那邊有可以賺外快的機會要不要去？」

    「洗耳恭聽。」里查笑著將披薩塞進嘴裡。

TBC